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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介绍
故事的主题是关于“死刑”:他采访了死刑服刑人员、警察、受害者的家人,影片冷酷而阴郁,它逼我们面对这一道德模糊的领域。而从影片的片名,我们也不难看出赫尔佐格借此“凝望人类灵魂深渊”的目的,这应该让电影与传统的探讨死刑的纪录片有所不同。幕后制作68岁的德国导演赫尔佐格在美国采访了多名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人,拍摄成纪录片《凝望深渊》。赫尔佐格说:“人不应该被你的国家处死,这件事一点争论的余地都不存在……我认为惟一的例外是战争状态。”“美国有34个州仍存在死刑判决,其中16个州目前仍可执行死刑。执行方式是致命药物注射,仅犹他州仍有枪决。作为客居美国的德国人,我有不同的历史背景,我尊重但不赞同美国的死刑。”维纳·赫尔佐格的四章节纪录片《深渊》,每一章的开头都重复这句画外解说。画面内,镜头扫过空无一人的刑前羁押室铁栅栏,扫过墙边长桌上的烛台和圣经,再经过一小段走廊进入行刑室,让观众看那张空荡荡的注射床。接受过赫尔佐格第一次采访后六个星期,死囚詹姆斯·巴恩斯写信给赫尔佐格,暗示他将再供出自己犯下的两件命案。他后来确实招供。“他们的罪行是凶恶的怪兽,但他们并不是怪物,就是人。”赫尔佐格这样形容自己拍摄《死囚》的态度。2010年,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的几处死囚监狱,这位时年68岁的德国导演采访了多名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人。其中名叫迈克尔·佩里的死囚,在接受他的采访拍摄8天后被执行死刑。他们基本都经历了持续数年甚至更久的上诉、补充证据、复核之类程序,甚至有的多次被下达了执行令,又都撤回。除了佩里,其他受访者直到影片首映时仍活着。以佩里为主要人物的纪录长片《深渊里》,2010年9月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首映,11月在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展映。另外的5名囚犯分别成为4部纪录短片的主角,2011年2月14日在柏林电影节的特别放映单元首映。赫尔佐格在十六七岁时就梦想着拍一部电影,讲德国一座戒备最森严的监狱的故事,那时候他看了一些新闻报道,“我只能说我得下跪感谢上帝那时候没让我拍成,因为那想法太蠢太幼稚。”他在《死囚》映后的现场交流中说。拍监狱的梦想一直存在,几年前他突然对拍摄死囚萌生了强烈兴趣,最令他入迷的一个原因是:“我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他们知道。”“你只有50分钟”佛罗里达州的死囚监狱里有大约400名囚犯,詹姆斯·巴恩斯是其中一员。1998年,巴恩斯因杀妻被判无期徒刑,判决下达7年后,因为在服刑期间皈依伊斯兰教,在这年的圣月“拉马丹”,他又供出自己1988年犯下的一桩命案,于是改判死刑。那桩命案在佛州被称为“烧床案”,一度相当知名。巴恩斯在佛州墨尔本市潜入一名女子家中,藏身衣柜偷窥,然后强奸、杀人,而后为毁尸纵火烧了卧室。监狱餐厅,光头、穿橙色囚服、戴重镣的巴恩斯坐在摄影机前。赫尔佐格的采访开门见山:“我理解你希望博得同情以获得改判,但(我的拍摄)并不意味着我必须喜欢你。我好奇的问题是,你在里边能看到天或者树或者小鸟什么的吗?”“我总在囚室里,与走廊隔着两道栅栏,3米开外有扇窗,但最多看到对面楼里的犯人。往旁边看,5米外的尽头有扇窗,能看到一些绿草,看不见树,七八百米之外可能才有树。”“能听见鸟叫么?”“听不见。我喜欢听雨打在房顶上的声音。”“你还记得最近一次雨点落在身上是什么时候?”赫尔佐格的提问这时更像一个记者。“应该是2002年了。是在一个敞顶的地方。”但赫尔佐格说自己并不像记者那样干活:“我不准备任何问题。深入观察他人的内心是非常有意思的。难处是你只有50分钟。狱方规定的面访时间是1小时,10分钟用来安装机器、打光,50分钟用来谈话。你必须立刻找到恰当的语气、融洽的状态,如果做不到就失败了。有个学电影的学生问我从哪儿学来的,电影学院不教这个……你必须会,必须找到办法了解别人的内心。”赫尔佐格首先要给狱中的囚犯写信提出采访拍摄要求,得到他们的书面邀请之后,才能联系狱方,狱方要批准。“联系德州是因为他们对媒体比较友善,会允许你拍摄采访。佛罗里达也对媒体不错,两个州都执行死刑。在押死囚人数最多的实际是加州,他们可以判但不执行死刑,于是牢里的死囚越来越多,目前有600个左右了。”同时也必须联系犯人的辩护律师。赫尔佐格通过阅读案卷选择拍摄对象,希望尽可能呈现不同个性的人,但一些他很感兴趣的囚犯拒绝了拍摄。“有个人愿意跟我聊,但最后一分钟他的辩护律师给我电邮说:不要聊了,我们正在上诉,而我的辩护对象特别容易说蠢话。”赫尔佐格立刻答应放弃拍摄,但要求留着这个机会,等合适的时机。约到人已经不容易,采访还随时有失败的可能。采访迈克尔·佩里时,聊到120秒,佩里突然沉默不语。赫尔佐格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是个冒险的活,因为真的可能两分钟就完蛋了。”还好事情并没有搞砸。与囚犯的交谈他选择直来直去,“你要是在死囚的单人牢房里关上十多二十年,你从一英里外就能看出这个人是砣屎、那个人假惺惺。辩护律师总是假惺惺的乐观:我们还有机会;家人感情用事,拒绝接受儿女是杀人犯的现实。只要有个人跟他们有话直说,他们都会喜欢。”都是聪明人詹姆斯·巴恩斯几乎像是个剧情片里的角色,从他冷静专注的眼神里能看到他对言辞细节的斟酌。巴恩斯案件的检察官告诉赫尔佐格,与巴恩斯谈案子就像下象棋,他很擅长与控方进行猜灯谜式的对话:“我的律师会让我怎么处理?”“你觉得他会让你怎么处理?”“他会让我不说话吧,你觉得呢?”“怎么做由你自己定,要不要律师都是你自己的事。”“他只是想搅浑水。事情很清楚,他衣柜里有个死人而当时就他一个人在,谁干的呢?所以他的策略就是希望在我的回答里抓到漏洞,给诉讼程序制造障碍。他无疑非常聪明,熟知法律体系和刑事审判。”检察官说。1997年,因为吵架,巴恩斯掐死了妻子琳达,不知道怎样处理尸体,就放进衣柜,跑出去呆了几天。案发那天他自己在家,妻子的母亲、哥哥和嫂子来敲门,他说妻子要和他离婚,去律师那儿了。不到1小时,警察包围了房子。“显然在单人牢房里你有大量的时间一遍遍思考自己的案子,很多人也在监狱图书馆阅读法律案卷。”赫尔佐格说,“比如巴恩斯,他能非常流畅地跟你举出各种判例,诸如Faretta 判决(注:1975年的该案例在美国法律中确立了被告人的自我辩护权)。”赫尔佐格却在采访中偶尔调侃这个精明的囚犯。当巴恩斯提到自己从小爱吃烧烤的各种肉类,他问,“这跟你成为纵火犯有关系吗?”“不是吧?每个好厨子身边都有好多火……”巴恩斯说。第二章的主角汉克·斯金纳被控杀了女友和她的两个智力迟滞的儿子,他始终声称自己没干。斯金纳天生喜感,镜头前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说着话自己就常常笑起来。赫尔佐格对他的兴趣在于他曾离死亡如此之近,而且他对死亡之路的细节记忆无比清晰。2010年3月24日,四名狱警押着斯金纳前往行刑室。他所在的德州州立监狱科纳利监区未设行刑室,必须送到四十多英里外的另一监区。路上会经过一片湖,“我能闻到水的气味。”斯金纳告诉赫尔佐格。囚车是封闭的,他能看到狱警和他们配备的枪+-+-+支,非常内行地在赫尔佐格的摄影机前报出每支枪的型号。他看不见外边,却知道跨湖的公路桥很长,因为过桥时车轮每一次“砰砰”,就意味着汽车压过了一道桥梁伸缩缝。“那桥有46个‘砰砰’。”坐在离行刑室咫尺之遥的刑前羁押室,牧师已经来了。他能看到通往行刑室的走廊,看到注射床上固定手臂的支架,看到监刑的观察窗。斯金纳临死前胃口大好。赫尔佐格问他都吃了什么,他不停地说了足有40秒,连沙拉里的蔬菜和酱料都记得清清楚楚。然而离法定时间35分钟的时候,最高法院打来电话取消了行刑。第四章里从加勒比海岛移民美国的琳达·卡尔蒂想要孩子,自己因为年龄已经很难生,于是打起了即将分娩的邻居的主意。她唆使小混混劫持了生产刚三天的女邻抢来婴儿,却使女邻窒息而死。卡尔蒂在强制戒毒机构工作过不长的时间,“那种工作要求你有相当的市井智慧,老于世故,她嘴上说说就能让三个街头混混相信被害人家里藏了900磅大麻,真是令人瞠目。”赫尔佐格问该案检察官,她怎么做得到,检察官回答:“(利用人的)贪婪。”“我特别喜欢片子里的那一刻。”赫尔佐格说。“他们都特别擅长言辞。”当然死囚里也有智商特别低的,什么话题都说不好。一个牧师给赫尔佐格讲过这么个犯人,在刑前羁押室,牧师向他解释接下来的程序,进入行刑室,绑上注射床,然后如何如何,他竟然会问,完事之后我还干嘛?“所以你得挑人。”赫尔佐格说,“纪录片的选角其实很重要,要下很大功夫,很像要拍一部好的剧情片你必须选对演员。”本身就是了不起的电影几乎每个真实案例都让人觉得足以拍成精彩的剧情片。赫尔佐格也承认有这个可能,但自己还没认真计划过。“斯金纳的案子没什么,但人特别有意思;巴恩斯,绝对是极厉害的恐怖片,我相信他是女性的终极噩梦——裸体潜入她家,在衣柜里躲上4个小时,窥视她做家务、做饭、看电视剧、洗澡,然后现身,强奸、杀人,然后把她在床上烧掉。噩梦啊。”第三章的两个主角,约瑟夫·加西亚和乔治·里瓦斯都是著名的“德州越狱七人帮”成员。2000年12月13日他们成功地逃出德州守备最森严的科纳利监区,6天后在抢劫一家枪械店时杀死一名警员,40天后除一人自杀,其余悉数落网并判死刑。越狱前,这七人的共同点是几乎都背着漫长的刑期。加西亚因为跟人争女友杀人,被判50年徒刑;里瓦斯因多宗罪案被判了17个连续的无期徒刑,因为擅自把一辆维修工人的汽车开出两英里,又被加判了99年徒刑。“他们拿走了我所有的希望,这种情况下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有的人疯掉,有的人自杀,有的像我这么干……”里瓦斯在镜头前说,嗓音低沉,表情沉稳,“这些人很愤怒,决定越狱。这情节很吸引我,因为司法的极低智力含量和军队般的刑罚,本身简直就是部了不起的电影。”赫尔佐格说。从赫尔佐格最近的剧情片如《儿子,你都干了什么》和《坏中尉》来看,这些未来的剧情片值得期待。但他是个大忙人,很难说什么时候才会动手。他说自己2011年拍了6部电影,在一部汤姆·克鲁斯主演的片子里演了个坏蛋,他经营着自己的电影学校,3月初在纽约惠特尼美术馆的惠特尼双年展,他还有件装置作品要展出。“我一般写得快拍得快剪得快,这次是个例外。”赫尔佐格说,“拍的时候每个人你只有50分钟,只有坐回到剪辑房,才有时间慢慢看拍到的一切,那真是给力。我和剪辑师乔·比尼都是严格的8小时工作者,但剪这部片子的时候,我们每天工作5小时就不行了。而且我们都复吸了。”人不应该被国家处死第一次访问巴恩斯4个月后,赫尔佐格和他的拍摄组获准再见巴恩斯。在第二次采访的前一天,赫尔佐格找到了巴恩斯的父亲——巴恩斯有十多年没与家人联系过了。赫尔佐格告诉巴恩斯,自己表明身份后他父亲立即拒绝了拍摄。再问巴恩斯的父亲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儿子,他想了又想,说:第一我爱他,第二我恨他犯的罪。“多谢。好久跟他没联系了,很好。”巴恩斯红了眼眶。“几年前,我回想自己的经历,写下了这辈子我做过的最可耻的事、最骄傲的事,然后是这辈子让我最伤心的事和让我最高兴的事。我想,最糟糕的莫过于我知道他还活着,却对我万念俱灰。这让我在很多年里一直低落,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我理解他看到我罪行的丑陋,任何人这么说我都理解。你可以在这儿哭着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但最重要的事情是一个人为自己的行为100%负责。“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同情,我只是尊重人。”赫尔佐格反复强调,自己并不是人性化地表现囚犯,“他们的罪行是凶恶的,但他们并不是怪物。这是最根本的态度。我也不会把他们表现成无法无天的反国家反社会英雄,就是人。”影片每一章的叙事角度都不一样,但在采访当中赫尔佐格几乎问到每个囚犯他的梦想是什么。巴恩斯回答说:“我大多时间都在幻想得到现在没有的东西,比如自由,大热天我可以跳进大海,在干净的水里潜下去再浮上来,就像重生或清洗。我是如此肮脏,洗不干净了,我只能梦想着会怎样洗去污秽。”“如果你每天都在混凝土小单间里关23小时,只有一小时能在一个露天的笼子里呆着,你只能活在梦和幻想里。”赫尔佐格说,“他们的人性凝结在梦中,因此我总是迷恋这点。”虽然在每章的开头赫尔佐格都在解说中重复声明自己“尊重但不支持死刑”,他说自己并非想拍一部直接的反死刑电影。“德国人有不同的历史背景——在纳粹时期我们有过太多的死刑,系统化地杀死了600万犹太人。我认识的同代德国人没有一个不反对死刑。但作为一个德国人你也没资格告诉美国人怎么搞刑事审判。”影片拍摄到一个退役的行刑队长,在执行了125例死刑之后,他突然崩溃了。“事实上是由于一个女犯的行刑,在那次行刑的两天之后他突然不能控制地颤抖,止不住地哭。那是他一种挥之不去的强烈表达,无意识地反对着死刑。”在影片的每一个故事里,同样有反对死刑的态度悄悄弥漫。“很明显我认为,人不应该被你的国家处死,这件事一点争论的余地都不存在。一个国家,无论在什么形势什么时间,都不能以任何原因杀死任何人。”赫尔佐格说,“我认为惟一的例外是战争状态。